你好,“舟舟奇遇记”这篇文章一共1.8万字。
昨天我发布了上半部分,今天,请跟我走进“舟舟奇遇记”的下半部分:
捧起铁饭碗,时至最顶峰
四处巡演的日子,穿越春夏,度过秋冬。
时间一晃,就到了2001年。
此时,舟舟23岁,妹妹张弦20岁,胡厚培也迎来他的花甲之年。
一面是罹患癌症的妻子,一面是天生痴傻的儿子,一面又是缺乏关爱的女儿。
这三座大山,让60岁的胡厚培,不敢有半点松懈。
他深知,即使办理完退休手续,自己也没有资格颐养天年。
唯独他,才是这个家里最清醒的人。
为生计,也为全家人的未来,胡厚培不得不事事都多思虑一步。
此时的他,深切地体会到,什么是“愁绪才下眉头,却上心头”。
胡厚培的心事、舟舟的名气,在外人看来,这都是想藏都藏不住的东西。
当时,中国残联副主席刘小成,在和胡厚培见面的时候,对他承诺残联会对舟舟负责到底。
这个邀请对于舟舟而言,无疑是个端起铁饭碗的机会。
和自己私下接商演相比,在艺术团工作,不仅稳定,待遇还相当好。
哪怕是普通人,都想削尖脑袋、用尽手段,挤进这个前途一片光明的体制内。
不过,对舟舟来说,在哪儿都一样。
他什么也不懂,只知道让他开心的地方,就是好地方。
艺术团里,舟舟不再是孤单一人,而是有很多同为残疾人的伙伴们陪着他,这让舟舟十分满足。
规律且自由,是舟舟那时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团里,舟舟结交了一位感情深厚的好朋友:缺失一条腿的姜哥,他们总能相互帮衬。
姜哥提到:舟舟不仅善良、安静,而且还乐于助人,他就像西藏雪山一般纯净。
生活规律的舟舟,每天都起得很早,大概5点多钟,或者6点就会起床。
起床后,他的第一项任务,就是把自己收拾干净。
而每次洗漱完毕后,也总会把毛巾对称拉整齐才会离开。
接着,便叫姜哥起床,并且折回洗漱间,提前为姜哥挤好牙膏。
而在姜哥刷牙的时候,舟舟则会回到宿舍,帮姜哥把被子整整齐齐叠好。
这些,都是舟舟的习惯,也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行为准则。
爱干净、守规矩、讲礼节。
这些好习惯,都是父亲胡厚培一遍遍教他的,他执行得很好。
所以,虽是智残人,舟舟却并不那么惹人嫌。
就这样,舟舟跟着一个大集体到处巡演。
日子还算不错,薪水也不低,地位也属于比肩邰丽华的台柱子。
甚至在2002年,艺术团还阔气出手,提出要奖给他和邰丽华一人一套位于北京北四环的房子。
而这样的待遇,整个艺术团里,除了他俩台柱子,其他人压根只有羡慕的份。
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福利,大概率都会把孩子一辈子留在团里吧?
可胡厚培却不这么想,别看他年过耳顺,脑筋清楚得很。
一来,虽说是北京地段不错的房子,可没产权,只有使用权,未来能不能继续居住,全凭艺术团一句话。
二来,接受艺术团的分房安排,那就相当于切断舟舟私自接商演养家的后路。
而舟舟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被拴在艺术团里。
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,还容易让孩子被人牵制的买卖,胡厚培不愿意做。
于是,他拒绝了艺术团的房屋分配,转而提出另一种能紧握主动权的方案:
自己在武汉老家,找一套140平方米、带电梯的大房子,房产证上写女儿张弦的名字。
并由艺术团按月还房贷,每月2000多元。
而房贷的价格,相比舟舟那时在艺术团的月薪,整整高出了1000多元!
这样的要求,艺术团能答应吗?
也许,是胡厚培护家心切,使出了浑身解数去谈判;
也许,是舟舟的地位,在那时实在太高;
也许,是艺术团另有打算。
总之,像这样在常人眼里不合理的要求,艺术团竟然全盘接受,而且房贷一还就是4年。
有人说,胡厚培这是飘了,利用舟舟的名气打如意算盘,最终会让舟舟失去稳固的靠山。
可又有谁,能理解这个过了一辈子苦日子,家有病妻弱儿,年过60的男人的苦呢?
他图的,不过是想为患癌的妻子,减轻爬楼的负担;
他图的,不过是替智残儿子,把握好属于自己的主动权;
他图的,不过是用房产证上的署名,来弥补对女儿多年疏于照料的亏欠。
他想的,没有一点是为自己。
他倾尽所有,为最爱的3个人,打点好一切,铺好未来的路。
身处当时的无奈境况,相信但凡是个明智又有情义的男人,都会这么做。
交易达成后,一家人从居住几十年的,那个仅仅14平米的筒子楼里搬离,住进了整整大10倍的电梯房。
而这样的待遇,冥冥之中,也暗示着舟舟的名人生涯,悄悄逼近最顶峰。
坚守指挥梦,无奈一朝碎
在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日子里,舟舟经常需要跟着团队一起东奔西跑。
所以,他的一切日常用品,都会整齐有序地摆放在自己专属的皮箱里。
这样,只要一有演出,他就可以随时出发。
舟舟每天乐乐呵呵,无忧无虑。
在他眼里,演出和同伴是最重要的快乐来源之一。
但胡厚培慢慢发现:艺术团对待舟舟的态度变了,待遇也降了。
2005年登台演出时,舟舟不再是主角,甚至连个像样的、可以与之相配的乐团都没有。
而对于这样的安排,艺术团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:
没有常设乐团,想要演出,艺术团方面还得支付给美国交响乐团高达3万美金的出场费。
这样的“代价”,无论哪个艺术团,都不愿意轻易付出。
对于这点,胡厚培理解,也心知肚明。
可他仍旧想替儿子,坚守住那场交响乐团的指挥梦,维护住舟舟得之不易的辉煌。
不让梦碎,亦不让荣耀蒙灰。
“没有乐团,舟舟就没有呆下去的理由了”,胡厚培说。
于是,他萌生出带舟舟离开艺术团的念头。
而恰在胡厚培因为后路发愁的时候,一位湖北武汉的大学校长,循着舟舟残留的名气,给他抛出橄榄枝。
他提出,舟舟可以与他参与经营的剧院签约,成为里面重磅级别的明星演员,享受4.8万的高额月薪。
这样的条件,试问哪个为儿子后路考量的父母,能够拒绝呢?
胡厚培做主,签下5年合同。
舟舟也从北京回到老家武汉,踏实守在父母身边。
不过儿子的回归,并没有给母亲张惠琴带来太多欣喜,因为她对自己的病情心里有数。
她知道,自己力所能及的,不过是默默多看儿子几眼。
然后回忆过往,对比今朝,却从不敢奢望以后。
盯着舟舟陷入沉思的张惠琴,最终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:
撒手人寰后,一定要捐献出自己的眼角膜。
她想继续看着舟舟成长,也愿意帮助两位不曾见过色彩的人,重拾光明。
后来,2006年5月27日,武汉市161医院里,张惠琴不堪癌症的病痛折磨,彻底离开了曾经给她猛然重击的人世。
世界上最疼舟舟的那个人,走了。
而舟舟的人生发展,也渐渐呈现出拐头向下的颓态。
表现最为明显的,就是和剧院的合作。
剧院方的打算,是让舟舟作为交响乐团的明星,随着组建好的团队,一起进入大专院校表演,侧重点在于普及交响乐。
而至于舟舟,每场表演中,只要有他的节目就行。
可这样的安排,引来了胡厚培的百般不满。
他始终认为,舟舟应该是乐团的主角。
毕竟舟舟的名气仍然存在,而且他的出场费也高。
不同的意见和看法,最终导致双方产生裂痕。
结果,这场合作不到一年就一拍两散。
后来接手的公司,更是为了谋得更多利润,大刀阔斧地开始裁员。
乐团里,演奏家的数量缩减到原先的一半。
而这样的乐团,根本衬不起“大型交响乐团”这6个字。
旁人心里可能不觉得什么。
可在胡厚培这位老音乐家的思想深处认为,这简直是对儿子的忽视,对艺术的亵渎,以及对观众的“欺骗”。
乐团的规格,都是有严格标准的,达不到人数要求,还怎么给舟舟一个完整的舞台!
为了儿子的指挥梦,一辈子都不曾涉足生意场的胡厚培,在66岁的时候,接下乐团的烂摊子。
他盘算着,要亲自为儿子打造一个,以他为绝对核心的商演团队。
可养活一支队伍谈何容易?
随着时间的推移,胡厚培渐渐发现,如果舟舟个人出演,那演出属于赚钱的。
可带着乐团出演,那是真的赔钱。
出水口的流速,远远高于入水口的流速。
这样的窟窿,没有厚实的家底积累,很快就会迎来塌方。
2007年一整年,舟舟的演出场次达到了巅峰般的168场。
这个数字,是歌坛巨星刘德华,9年来演唱会场次的总和。
可即便如此,还是不好填补乐团50多口人工资的窟窿,乐团的生计越来越难以维系。
“钱、钱、钱”,这成了老艺术家胡厚培,每天一睁眼,最为发愁的事。
日子本就十分困难,可偏偏坏事总喜欢采用车轮战术,和人轮番较量。
2008年,南方冰灾、奥运会的安全管制接连来袭。
舟舟交响乐团无法出门演出,整整一年都被限制得动弹不得。
而没有演出活动的舟舟,也只能对着自己家的音响,挥洒他对交响乐指挥的热爱和激情。
时间久了,脸上挂满不高兴的舟舟,甚至还会背着手,瞪着父亲抱怨说:“无聊!”
看着舟舟如此“憋屈”,胡厚培心里不是滋味。
但也无能为力,只能尽力联系,争取再让儿子登上指挥舞台。
数地多辗转,中年遭苦难
转眼,时间坐着特快列车,冲向2010年,舟舟人过中年。
在这个本该事业有成的人生阶段,好消息似乎被调成了静音,没有半点声响。
舟舟交响乐团,也是士气低下,萎靡不振,仅仅靠着胡厚培一人残存的信念,苦苦硬撑。
偶然的一天,一位北京商人在餐厅吃饭时,撞见了胡厚培和舟舟。
看着曾经名气十足的舟舟,他打起小算盘,主动搭讪胡厚培,提出要投资2000万扩建舟舟交响乐团。
这笔投资,可以说是舟舟名号下,数额最大的一笔投资。
不仅能够解整个乐团的燃眉之急,还能给舟舟的“东山再起”加上一把烈火。
胡厚培和对方聊得火热,甚至一度到了要签字盖章的地步。
可谁成想,终究还是空欢喜一场。
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,这位主动找上门的北京商人打起退堂鼓。
他随便寻摸出个由头,拒绝了签合同的事。
生意场上的变数,让胡厚培疲惫不堪。
而舟舟的“名人意识”,也让他不愿意多和健全人相处。
胡厚培渐渐意识到,舟舟想要的不光是有人管他温饱,他想要的,还有朋友和自信。
与常人相比,舟舟的存在感很弱。
这样的感觉,让一位倍享鲜花和掌声的“大腕指挥家”感到颇为不快。
在舟舟心底,他是残疾人中的老大,他在残疾人中,算是领军人物。
能满足舟舟这样心理的地方,不再是父亲身边,而是残疾人艺术团。
最终,2013年,舟舟重新踏进北京这片“故土”,入驻北京心灵之声残疾人艺术团,再次开始了集体生活。
舟舟又一次恢复那种,在集体中规律且自由的生活:
早晨起来,洗漱完毕就泡杯咖啡。
咖啡喝完,舟舟会翻出平板电脑,玩会最爱的祖玛游戏。
不过,舟舟玩游戏倒也不上瘾。
基本玩上几把之后,就会很自觉地收起电脑。
游戏结束,看着其他人还在熟睡,舟舟便会帮忙生活老师搞搞卫生,等着7点钟开饭吃早餐。
有演出,就跟着一起去;没演出,那就在9点钟左右,再补个回笼觉。
除此之外的时间,基本就是随着团员一同反复排练,打磨节目。
等到晚上7点,舟舟习惯性地打开电视,准时收看新闻联播。
虽说他对时间没有概念,也不会认表。
但不知为何,他总能精准地把握节目开始的时间。
当天气预报开始播报湖北武汉的天气时,舟舟还会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,仔细听听温度如何。
接着掏出手机,给父亲打电话聊聊天,并叮嘱父亲跟着天气调整衣服的搭配。
对于父亲的关爱,舟舟并不比健全人付出的少。
而平日里,舟舟也担起一个残疾人老大哥该有的责任:照顾身边每一个人。
比如,哪个聋哑小妹妹因为想家哭了,他也会拿出自己的电脑和最爱的零食,分享给妹妹,逗她开心。
演出间隙,也会戴起聋哑妹妹们舞蹈演出的头饰,在现场舞上一曲。
而另一方面,胡厚培曾经坚守的,以舟舟为主角,且一定要配上乐团参演的苛刻标准,也逐渐土崩瓦解:
在心灵之声艺术团里,舟舟演出时的所谓指挥,很少是对着高雅且声势浩大的交响乐团指挥。
他做的,不过是附和着光碟里播放出的音乐,只身一人在舞台中央挥舞一通罢了。
而曲目也从世界音乐名曲《卡门》,转变成街边娃娃都能哼唱几句的《小苹果》,实在讽刺。
自1999年到2015年,在16年的时间里,舟舟出席的大型演出,共接近3000场。
可这样的成就,并没有把舟舟推向音乐圈的金字塔尖。
反而随着演出的次数增多,他被抽离到距庄重的音乐厅很远的地方。
说来,还真让人扼腕感叹:世事无常,造化弄人。
胡厚培信命,既然如此,那舟舟能够快乐开心地走完剩下的路,也值!
可是,2016年的一通电话,让胡厚培再次悬起心来。
“老胡啊,跟你说个事,舟舟在北京309医院,被确诊出来肺癌,还是中到晚期的状态!
位置在肺部主动脉上,鸡蛋大小。”
什么?肺癌?
听到这个字眼,曾经患癌妻子做放疗、化疗,以及开刀动手术后,那种痛苦的模样,在胡厚培脑海中飞速闪现。
“另外,在检查的时候,还查出来舟舟肋骨上,有多处陈旧性骨折。”
什么?骨折?
这时的胡厚培才回想起,舟舟曾经对自己和妻子喊疼,可夫妻俩谁都没往骨折那方面想。
当年,舟舟年幼,被瞧不起他的同伴拉到水库边上欺辱。
拳打脚踢过后,更是被扒光衣服扔到路边。
舟舟不懂这些是什么意思,还以为伙伴们跟他玩,傻呆呆地冲着别人笑。
后来,还是门房的大爷实在看不过眼,拿了一叠报纸,裹住舟舟浑身湿透的身体,送回胡厚培家里。
想到这一幕,胡厚培身为人父的心,再一次被刺痛。
他赶忙收拾行李,订好从武汉到北京的票,去看望舟舟。
来到医院,医生给出建议:舟舟需要放疗、化疗。
可目睹过妻子治疗癌症全过程的胡厚培,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经历一遍同样的痛苦。
他拒绝了医生的建议,决定带着舟舟做保守治疗。
四下打听,有人告诉胡厚培说,深圳石厦村里的一家中医民营诊所,能治好舟舟的病。
可说起治疗方法,连胡厚培本人都不怎么信。
按他的说法就是,“听起来不科学”。
因为,照医生所说,病人每次治疗,是在离子舱里躺一小时。
最后,让癌症被太空中的暗物质医治。
这样的治疗方法,颇有种科学无法解释的意味。
可病急之时,胡厚培在百般纠结后,还是决定带着舟舟“豪赌”一把。
因为那时,舟舟已经38岁,在唐氏综合征患者里面,实属高龄。
赌赢了,儿子大病痊愈,皆大欢喜;
赌输了,他也自认是命,愿赌服输。
来到深圳石厦村,舟舟在这家诊所接受了10个月的医治,花费50多万元。
而这一次,命运也再次垂青于舟舟。
复查时,片子显示,舟舟的恶性肿瘤神奇般地消失了。
一场让人闻之色变得大病,竟然就这样痊愈了!
事后,胡厚培解释道:舟舟和健全人不同。
对于生活,他感觉不到压力,没有心理负担。
而舟舟纯净的内心,也给足他精神的净土,积极的生活态度,让疾病消散殆尽。
不过,舟舟对于舞台,仍有一份期待在。
这样的心理,父亲胡厚培透过舟舟的日常行为,看得出来。
此时,年已古稀的胡厚培,不得不再次挑起为儿子寻后路的重担。
他深知,自己能为舟舟做的事越来越少,时光开始消磨他做父亲的资格。
繁华皆散尽,旧梦终归尘
看着舟舟的境遇和渐渐老去的胡厚培,老胡身边有人提议,让他为儿子寻个媳妇。
让儿媳照料舟舟,也省得自己年岁已高,还要为儿子事事操劳。
可胡厚培直言,不能那样做,不人道!
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,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,嫁入这样的“火坑”呢?
还有人出主意,让胡厚培的女儿照顾舟舟。
胡厚培心里明白,妹妹张弦和哥哥的关系很微妙。
舟舟的演出,她一场都没看过,而媒体的采访,更是一次都不接。
这样的局面,是自己和妻子一手造成的。
从张弦一出生,夫妻俩就有意无意地灌输一种思想:长大了,你得担起赡养哥哥的重担。
可对于张弦,胡厚培夫妇并没有付出太多的心血,总觉得,她是个健全人,会照料好自己。
直到后来,胡厚培才反应过来,自己的做法,的确伤透了女儿的心。
所以,他也尽力弥补,不仅不再要求女儿赡养舟舟。
而且,还把自己的退休金留给女儿,家里的车子也过户给了女儿。
兜兜转转一大圈,舟舟最终能够依靠的,还是自己的父亲。
所以,胡厚培也重新振作精神,天南地北的为舟舟联系,看看有没有哪里能够让舟舟再登一次舞台,继续接受“朝圣者”的目光。
终于,皇天不负有心人。
在热心人士的帮助下,舟舟在2018年5月31日,迎来了大病初愈后的第一场演出。
只是,对于舟舟的表演,台下人已经不再觉得新鲜,更多的心理是:
同情一下,再捧捧场,凑合看看。
一切繁华皆散尽,旧梦如烟终归尘。
对于舟舟的没落,父亲胡厚培的原话是:
“舟舟作为一个残疾人,能够在人们心里留下10几、20年的痕迹,享受到多年的鲜花和掌声,已经属于很不错的人生体验了。”
“花开花谢、潮起潮落,有光辉的顶点,就有跌入到低谷的时候,这很正常。
没什么奇怪,也没什么接受不了,这是很自然的,不需要做特殊的思想准备。”
同时,还能有栏目组邀请舟舟作客或者接受采访,他就很满足了。
后来,胡厚培代舟舟签下深圳点亮生命艺术团。
不过,这个艺术团的环境,远远不如先前舟舟待过的地方。
它在深圳的一片偏远山村里,平时演出很少不说,餐食的内容,也不丰富。
胡厚培心疼自己那无肉不欢、爱喝汽水、喜食花生的儿子,于是经常给舟舟起小灶。
他吃不惯味道清寡的食堂菜,那胡厚培就买来电磁炉,在宿舍里做舟舟爱吃的美味:萝卜炖排骨、土豆烧牛肉、酱汁焖鸡块。
反正,带肉的菜色是轮番上阵,两天做一次,一次够两天。
盛上满满一海碗,端到舟舟面前。
而舟舟也毫不客气,捧起来一顿狼吞虎咽。
没有节制的饮食,加上肥宅水的搭配,舟舟,一个不足1.5米的“大男孩”,体重一路猛增到150斤。
有人说,这样反倒对舟舟不好,本身基因就有缺陷,疾病容易找上门。
可心知肚明的胡厚培,也开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在他看来,总是管着舟舟,就太不近人情了。
舟舟已经失去了挚爱的舞台,美食于他而言不过是种安慰。
一次,艺术团隔壁的小卖部老板,见到胡厚培说,舟舟要用自己的钱,给艺术团的人买40支雪糕吃。
胡厚培听毕,也不再出面阻止,只是笑着回答说:
“随他去吧,这40支雪糕,就代表着40个舟舟的朋友。
舟舟需要友情,需要人脉,需要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感维系。”
而第二天,舟舟也拎着他买来的雪糕,一一分发给他的残疾人朋友。
胡厚培变了,他不再因为不识钱数的舟舟“乱花钱”,就进行约束管教。
此刻的胡厚培也再无他求,他想要做到的,不过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基本的爱:
竭尽全力给舟舟一个可靠的生活保障。
他说:“有我在一天,舟舟就能活得舒服一天、快乐一天。
没有我,那就是另外一个天地了。”
不过,这话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可就太难了。
毕竟胡厚培也已一把年纪,疾病很容易趁虚而入。
就像2019年4月16日那天一样,胡厚培因为喝酒突然中风。
预定好去北京录制节目的行程,也不得不推迟。
去北京的票作废倒是小事,关键是胡厚培不仅住院10天,出院后也是一度只能躺在床上休养。
很久之后,才能凑合着拄起拐杖,一步步往前挪着走。
再往后的日子,从前总好“喝上一瓶”的胡厚培,滴酒不敢沾。
而在控制糖尿病方面,胡厚培也变得小心翼翼。
一来,早晨头一件要紧事,就是先把胰岛素打上。
二来,他在饮食方面,也开始严格控制:
主食只吃些红薯、山药、窝头等粗粮。
至于菜品,更是清淡,只吃那种无油无盐的纯素菜。
因为这个,胡厚培还自嘲说,他简直过的不是人的生活。
不过,疾病可不讲“人情”,飞逝的时间和逐渐虚弱的病体,都在悄无声息地,削弱着他履行父爱的能力。
表现最为明显的,就是胡厚培说话时的吐字发音。
他不再像以前接受采访时,那么声音洪亮、铿锵有力。
在后来的采访中,明显能感觉到胡厚培发音吃力,而且口齿也有些不清晰。
与此同时,和胡厚培的身体状况一起衰落下来的,还有舟舟对音乐的兴趣。
舟舟不再像以前一样,拿出CD,一听就是5-7个小时。
按照胡厚培的说法:“能听上1个小时,都算多了。一般也就半小时不到,就会收起来。”
而从前经常使用的音箱,也化身俩“门神”,只站岗,不出声。
不过后来,这两只音箱也再无用武之地了。
因为艺术团在深圳城郊租的院子,被房东收回。
而且,还没等胡家俩父子收拾利索,大院里的所有器材和办公设备,就被尽数拍卖了。
其中,就包括那两只音箱。
艺术团搬离深圳后的生活,颠沛流离。
加之2020年疫情来袭,艺术团里的演员,连吃饭都成问题,说是四处化缘都不为过。
2020年11月的一天,在一次慈善晚会上,舟舟遇上了一位贵人——梁红旗。
梁红旗在惠州经营着两家民营医院,资金实力雄厚,是当地知名的富豪,人也热心。
所以,在认识他不久之后,老父亲胡厚培就拉下脸面,郑重请求梁红旗,认下舟舟这个干儿子,并在他百年之后,担起照顾舟舟的责任。
“等舟舟以后演不动了,就住我这儿。
舟舟有什么病,我也马上给他办住院,而且免费治疗!”
梁红旗豪语一洒,爽快答应下胡厚培的请求。
他知道这事办不好,就是个烫手山芋,将来想给谁,谁都会躲。
但看到一个老父亲如此护儿心切,体会到胡厚培的内心焦灼,梁红旗可最终还是接下重担。
看着舟舟的未来已有踏实的着落,胡厚培十分欣慰。
他现在需要做的,就是努力让自己再活得久一点,争取活到百岁,让舟舟安度他高龄“唐宝宝”的晚年。
岁月了无痕,回首徒空叹
父亲胡厚培的考量,无一不是幽深且长远的。
如今,耄耋之岁的胡厚培,给舟舟留下的最后保障,除了梁红旗的口头承诺,以及妹妹张弦的骨血亲情,还有一份专属舟舟的养老保险。
条款的大致内容是:在舟舟55岁以后,他可以从保险公司那边,每月领取2000元作为养老金。
这些钱,虽不能令舟舟富贵不愁,但却能保他吃穿用度足够。
至少,舟舟不必像陪伴他多年的那两只音箱一般,在命运的激流里,不知所往。
年至不惑的舟舟,能有人供他温饱、护他周全,能有人免他苦、免他惊,能有人免他四下流离、免他无枝可依,这绝对已是残疾人生命里的顶配。
人生陌上走,岁月了无痕。
舟舟的生命之曲,还未终了,关注他的人,也未全然散尽。
只是如今,愿意守着看完这出戏的人,越来越少。
曾经狂肆过岁月,惊艳过时光的舟舟,两鬓现已冒出点点斑白。
而专属他的舞台,也从豪华耀眼的音乐厅,搬到了鸡屎味熏天的养鸡场。
挺起“皮球肚”,舟舟低下头,挤出下巴上颤悠悠的赘肉,抓起一把鸡饲料,扬手泼洒。
一如当年,他在美国卡耐基音乐厅里,指挥大型交响乐团起奏前的姿态。
鸡群迅速聚集,咕咕作响。
这样的场景,仿佛在暗示着,舟舟还未被青春淘汰,也未被时代抛弃。
“舟立鸡群”的感觉实好,这支乡野间临时组建的“乐团”,也自动分出不同音部。
舟舟咧着嘴,对着咕咕大叫的鸡群开心地笑,仿佛在说:
人这辈子,谁还没点故事呢,你说是吧?
关于舟舟的故事,今天已更新完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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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朱小鹿&工藤馨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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